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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副】高烛照红妆(四十六至五十章)

第四十六章

昆南自幼随其母研习张氏医典,师从京城四大名医之首孔繁春。曾留学英国学习西医取得牛津博士学位,学识渊博,见多识广,经手的病人不知凡几。不说病人都能把他说的奉为圭臬,但也从没见过张日山这种不识好歹拿医嘱当儿戏的。真是…张家人要三更死,谁能保他到五更!

本来张日山半天就能醒,昆南一狠心,愣是让他在床上昏了两天。张日山被照顾的很好,全当睡了一觉,张启山确是被吓得不清,几乎是寸步不敢离,连自己的伤都要顾不上了。

原本陈皮说的不清不楚的,昆南并想怀疑自己的学生。现在她们自己露了马脚,却容不得昆南逃避了。

“莫测,你曾经也算是我徒弟。医者父母心。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不能做,你是真分不清?”昆南私下约莫测在茶楼见面,毕竟师生一场,不听她亲口承认,昆南总留着一线希望。

“先生!”莫测从踏进茶楼就一直落泪,哭着哭着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眼泪把脸上精致的妆容染的一塌糊涂都无暇相顾,“千错万错是莫测的错,先生所授莫测受益匪浅,如今一朝鬼迷心窍,求先生看在师生一场,救莫测一命。”受的从来都是救人的教育,这次差点一尸两命,莫测早成了惊弓之鸟,被这么一问,哪还有隐瞒的心思。

天知道她早就怕了,如今真被发现,直接认了反是上策。按那个叫裘德考的外国人说,放进去的堕胎药是美国医学的巅峰之作,除非把张夫人放在解剖台上切片研究,否则根本查不出来具体是因为什么。如果表姐和外国人勾结的事情败露,她们姐妹岂不是必死无疑?现在仅查到她头上,以嫉妒换同情,说不定还有出路。

“先生,我从实交待,您能不能求张大佛爷饶了我们姐妹?”

昆南其实并没有实在的证据,只是张日山当初的症状实在诡异,不可能不是人为,而当日张日山入口的东西也只有家里的下人和莫测接触过。下人是自从到长沙就一直跟在启辰身边的,莫测是个医生,还是他的徒弟。两个人都不应该做出这种事。张日山身体虚弱至极,保不住孩子也极有可能。没想到竟真的是莫测。他坐在椅子上,这是个包间,外人看不见,他就任莫测跪着,一句话都不说。

莫测心虚,昆南没有拒绝她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先生,张夫人流产前喝的药里我偷偷放了芦荟。后面喝的粥里添了薏仁。这两样东西都不是一定会流产的,我只是受人之托,不好不做。”

昆南死死的握着椅子的扶手,心底的杀意怎么都收不住。

“你不配当医生。”这句话在莫测耳边炸响,击溃了她心里的最后一根防线。

“哈哈…你不配…”莫测愣了一秒,忽然狂笑起来。

“我是最优秀的!我不配谁配!”

“我上最好的医学院…最有名的导师!”

“你不能看不起我!”

莫测疯了一般冲向昆南,昆南想扶住她,最后却只是侧了侧身,任她扑到桌子上。

“来人,送去张府监牢。”

绘着梅兰竹菊的木框屏风后面传来张大佛爷的声音。两个亲兵从门外进来,丝毫没有因为莫测是女人而放松力道,反而比平时打压的更狠。

“尹寒还不是要靠我!她比不过我!”

....

“你说什么?莫测被她师傅叫走了?张启山也过去了!?”

“完了完了...”尹新月放下满手的零嘴,坐立不安。在屋里里绕了几圈后毅然开始收拾东西“小葵,谢谢你来报信,快走吧。”

穿着张府衣裳的小葵顿了顿,“夫人,我能跟您走吗?”

尹新月一愣,继而一笑,“行啊,我给你钱,你快去火车站买最近去北平的票。”

小葵高兴的接过钱出去了。张家亲兵找到她时,小葵还在火车站紧着两张车票不知所措地等她的大小姐。

“大伯,你说那张府的丫鬟傻不傻,我能要一个已经背叛了主家的下人吗?”尹新月坐在自家车里,毫不慌张。眼睁睁看着一队兵粗暴的把小葵带走了“就当我送给张启山的礼物吧。”下一列火车,她要去北平。

……

张启山这几天一直没去地牢。那日在茶楼,莫测的话他一字不落全都听到了,每每想起那致命的药和粥是他亲自一勺一勺的送进张日山嘴里他就心如刀绞。

“这么喝药,苦吗?”

“良药苦口利于病,不算苦。”

“不想吃就别吃了。”

“没什么。”

......

张启山摸了摸张日山冰凉的脸颊,“启辰…”

“醒过来吧…”

“启辰…”

……

不得不说尹新月此人心肠歹毒,蛮横无理。但是也不可否认,她的运气也是一等一的好。张日山醒了之后,张启山总算开始对其他事上点心了。但是此时还有一个比尹新月更重要的事等着张启山去处理。二爷被抓了。

如果这不够重要,那很好,张启山被停职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在青楼出卖张家情报这种事,张启山这辈子也就听说过这么一次。很遗憾,被出卖的那个人就是他。

虽然他张大佛爷不靠军职吃饭,况且他还有军衔。虽然他张少帅更欣赏工党的抗日政策,国党真放弃他也不算坏事。但是,张启山不能离开长沙。只他停职后代任长官是陆建勋他就离不开。地球离了谁都转,但这次,长沙离了他,可能真的要完。

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已经初露头角,裘德考和日本人同属一伙,陆建勋与裘德考串通一气,九门动荡,霍家勾结陆建勋,原四爷已经被陈皮替代。长沙说是乱成一锅粥都不为过。

张启山收到莫测在狱中咬舌自尽时正和八爷坐在书房里。

死者莫测,女。
死因,咬舌未遂,出血痛呼时,血液误入肺管毙命。

张启山只施舍给了这份报告一眼就放进了待销毁文件里。

“老八,你是说二月红前两天让你烧了红府密室?”张启山顺着齐铁嘴的目光看向那张报告,“八爷?”

齐铁嘴摇了摇头,喃喃道,“只是有些奇怪,她本命不该绝。”

“罢了罢了,我这点雕虫小技出错也正常。佛爷放心,二爷密室里的重要资料还有矿山大墓模型已经被销毁一空。日本人哪怕把红府翻个底儿朝天也找不出什么了。”

张启山点了点头,“日本人的秘密实验蓄谋已久,墓里实验室记录上提到了一些。他们一定如此动作,怕是要强迫二月红带他们再次下墓!”

第四十七章
说也奇怪,从墓里出来后张启山总是出现一些幻觉,有的时候头痛欲裂,有的时候更是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毁灭欲。其实第一次进墓后就已经有一些反应了,但只是脾气暴躁,根本没引起注意。而现在张启山有的时候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了。

第一个遭殃的是霍三娘。

那日张家亲兵在青楼里信口开河,说张启山等人下墓拿了大量的金银财宝。矿山是霍家的地盘,她们也不是没派人进去过,是折了不少人又没见到好处才熄了心。如今盯了多年的宝贝被张启山等人吞了,霍家白白为别家当了这许久的看门狗怎会甘心。霍三娘几乎得到消息就风风火火的冲到张府,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要找张启山理论。

张启山坐在办公桌后握着钢笔,笔尖在公文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划痕。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极度压抑,努力想要冲破桎梧。看到霍三娘这种压抑到达了极致。刚摆在桌上的文件连同笔架镇纸一同扫到了地上。张启山无法控制的大吼大叫,几欲动手,霍三娘惊慌失措地被赶了出去。

张日山身体恢复的不太好,稍一劳累就倦的不行。他开始闲不住,谁劝也不听,直到忽然昏倒在了办公室,吓得张启山再不敢让他劳心费神了。

张日山正倚窗旁看书。听到动静,正在翻页的手微微一顿,并未起身。这几天似有多方不顺,佛爷发火的次数愈加多了。

“佛爷,王副官…”

“滚!”

“这文件…”

“我说滚出去。”

张日山皱了皱眉,他很少见张启山发这么大火。忍不住站起身走了出去。他一手卷着书,一手拉开们,刚巧遇到管家在门外,看似是要敲门。

“佛爷怎么了?”

“王副官差人送文件过来了,佛爷刚对霍当家发了大火,说是不见。”老管家擦了把汗。

“有急件?”

“有…有……”王副官一脸菜色,哆哆嗦嗦的,仿佛拿的不是文件,是能把他烫掉一层皮的鬼物。

闻言侧身看了一眼座钟,张日山放下手里的《洗冤录》接过了王副官手里的文件,迅速翻了几页,挑眉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拿给佛爷。”

王副官一脸看到救世主的表情,飞快的窜出了张宅。

“佛爷”敲了敲书房的门,霍三娘刚走不久门虚掩着,张日山直接走了进去,“佛爷,陆建勋果然不是能沉住气的。”把文件放在办公桌旁的小几上,他蹲下身去捡着散落一地的纸张,结果张启山没有应声。

“佛爷,您看看这个。”张日山自然以为是霍三娘惹张启山生气了,脸上强带了笑意,认真的把纸张放在张启山面前。

张启山突然握住张日山伸过来的手,顺势一拉就让张日山趴在了桌子上。

“佛爷...”张日山艰难的呻吟了一声,张启山用力毫不留情,腹部的撞击疼得他眼前一黑。“您怎么了?”

张启山猛地站起来,忽然哀嚎着捂着头转过身去。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唇角微微勾起,双瞳在张日山看不到的地方渐渐弥漫起一层血色。

张日山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可刚转过身去就被张启山重新压在了桌上,冰冷的唇瓣触碰到眼睛,张日山下意识的闭上双眸。感觉湿润的舌头划过眼睫落在唇上,张日山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一种莫名的悲哀从心底弥漫开来,推拒的动作变得分外无力,献祭般的打开了身体,一脸决然。佛爷,你若如此…我也没什么好反抗的,那便是最后一次了。

张启山当然不知道张日山在想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全凭本能狠狠啃噬着张日山的唇瓣,原本只是浅浅泛红的唇瓣被张启山咬的肿胀不堪,张日山只觉得满口血腥呼吸困难。

张日山这两天一直不被允许下楼,身上只穿了一套宽松的家居服。可是张启山却急不可耐的直接把上好的浅灰绸缎撕扯成了碎布。那架势不像在脱衣服,反而像是野兽在发泄自己心头的暴虐。

……

“.....”张日山拧着眉,下意识想把死压着他胸口的张启山推开,谁知乍一看,门竟然半开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启山,双唇不住的颤抖,最终还是无力出声。

张启山根本不管张日山怎样,他红着双眼,握着张日山的窄腰一下子把他从桌子甩到了地毯上。“唔...”

……

屋子里一片狼藉,地毯上是斑驳的血迹,在无数大风大浪面前从未退缩过的老管家竟下意识的捂着嘴后退了两步。

“佛爷!你醒醒,快放开小少爷!”

“佛爷!”

“滚!”

这种情况管家怎么可能滚的了。他顾不得避嫌,直接扑上去要把毫无理智可言的张启山拉开。但没想到张启山力大无穷,一手就把管家摔出去直接撞在了桌沿上。

“……”管家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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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日山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再醒过来。尽管恢复意识已有两日了,但他还是纠缠在那天的情境里走不出来。他不想知道自己在哪?他甚至都不想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要活着。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身体的疼痛折磨的他无法入睡,脑海里纷乱的过往影影憧憧的争相出现。有一次,昆南半夜听到张日山屋子里有声音,竟发现他在无意识的扯脖子上用绳子穿着的戒指,白皙的脖颈上赫然是一道道的血痕。

一直过了七八天,张日山的状况才逐渐稳定了下来,脑子也真正回到了现实。昆南怕张日山再想不开,出什么意外。就把那天张启山的状况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张日山。

“所以说…佛爷……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张日山的嗓子依旧沙哑,之后默不作声的盯着窗外看了良久。“我们现在也没在长沙?”

“没有,在岳城。”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战争结束了,或者,不回去了吧。岳城不好?”

“岳城。岳城还好。”张日山似乎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再也没问及过张启山和长沙。

约是过了有十多天的样子,毕竟有麒麟血的好处,张日山已经能自己到院子里晒太阳了。他有时和昆南下下棋,有时看着落在院子里的鸽子鸟雀发呆。昆南不敢让他上街,他也从没提起过,仿佛整个人失了所有朝气和欲望。

张日山是从二楼窗户跳出去离开的。早上昆南去屋子里喊他,只看到了一封信,毫无征兆的走了,说是要去长沙。

昆南收好信,罕见的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说多余的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昆南落脚的地方就在长沙邻市,张日山当天晚上赶回了张府。

他并没有从正门进去。张府的密道有一条能从后山直接通到张府地下训练场。半月没见老管家似乎老了十几岁,见他从大佛后面闪出来几乎要哭出声,“小少爷,您您竟回来了……”管家看到张日山明显有些语无伦次,“也好也好!佛爷有救了”

“张伯别急,佛爷病还没好?”

“尹新月把佛爷带走了!”

第四十八章

什么叫“尹新月把佛爷带走了”?张日山一瞬间以为自己病的太重幻听了。“张家的兵都是摆设吗?连一个尹氏都挡不住?”

老管家连连摇头,“少爷您快进来,院子里不安全。”

要说张启山被带走也不能全怪张府亲兵办事不利。实在是尹新月心机太深。张启山病重的消息是尹新月从安排在每天给张府送菜的下人里的听奴那里知道的。她一边让人把消息传给陈皮,一边又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张府,开口就说要把张启山救走。恰在此时亲兵来报,陈皮正带着人气势汹汹冲张府而来。要是张日山在,必然能把张启山送进密室,调遣人手把陈皮赶走。但是老管家打不开位于张家宅院地下的密室门。尹新月这个下下策反而派上了用场。只是尹新月不仅没带医生连要去的地方都没透露半句。

张日山眼神暗了暗,“佛爷被带走这么大的事,你们就没派人跟上?一点线索都没有?”

张日山身上的厥气太甚,老管家忍不住用手绢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少爷,这个尹氏从到张府到离开不足一刻钟,只当日在张府执勤的两个特勤追上了,不过刚出城不久就给甩了回来。只知道是往南去了,十有八九是去白乔寨。”

“白乔寨?”张日山思索了一下,要真是白乔寨那尹新月可就打错算盘了,“佛爷离开后有人来过张府吗?”

“有!陆建勋今天上午说佛爷贪污受贿硬是想查抄张府被亲兵拦下了。晚上八爷遣人过来说请您今晚过府一叙”

九爷被陆建勋一伙人算计,早已不在长沙。张日山再怎么看齐铁嘴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当前九门里最了解情况能帮上忙的就是这齐八爷。

“好了管家,不用太担心。尹新月那点小心思总归不会去害佛爷,我去找八爷问明情况,马上动身。如果再有人来张府闹事,你就通知张旅长,解决不了就....”张日山犹豫了一下,咬牙道,“解决不了就给南京打电话,找程叔帮忙!”程颂虽然已经调归中央但其在湖南经营多年,根基不是一朝一夕说没就没的。

“少爷,不差这一晚。您先回房间休息。若是您和佛爷都病倒,那张府就真的危在旦夕了。”管家心知张日山重病未愈,但是佛爷的处境万分危险,也顾不上别的许多了。

张日山已经踏上楼梯的脚步一顿,郑重的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点了点头,“张伯放心,我一定会把启山哥平安带回来的。”
......
张日山没有齐铁嘴那能掐会算的本事,本来以为是佛爷的事有眉目了,去了齐府才知,齐铁嘴竟然是为了二月红的事找他。

“齐八爷!”张日山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一口白牙磨的咯吱响,“佛爷被尹氏掳走危在旦夕,你居然让我去救二月红?”

“哎,不是...副官你先别激动!”齐铁嘴暗叹了一声,“陆建勋明天要挟持二爷下墓!若真发现点什么别说九门,长沙城恐怕都危险了!你别忘了日本人的秘密实验。”

“要不是二月红一意孤行轻重不分,事情何至于此。他二月红早与我张家恩断义绝了。我身为张家人,家主遇险我又怎会先去救一个外人。”张日山紧抿着唇,一双桃花眼凶光毕露,所言句句在理,震的齐铁嘴徒张着一张嘴,一句反驳也说不出。二爷造的这是什么孽呦!

“张副官,救二爷是明天早上的事,事成之后刀山火海,我跟你去救佛爷!”齐铁嘴两步挡在门口不让张日山离开,“我齐铁嘴身无长物,也就能算算佛爷现在的方位而已。”

张日山闻言一愣,忽而就笑了起来。他真心实意笑起来外人肯定是没见过几次,但是这明明白白的嘲讽齐铁嘴是看懂了。

“你这什么意思?”

“不劳八爷费心,我张家的人就靠张家自己救吧。”

既然张日山应邀出现在齐府那原本一定是想过要借力。齐铁嘴眯了眯眼,低头掐指,脸上露出来点笑意,“副官,二爷一个人是万万斗不过陆建勋一众的,九门离散,长沙换血那是指日可待啊!说不定等你把佛爷救回来刚好能赶上。”

“你...”

“我一个穷算命的其实真是没什么,在哪呆着都一样,长沙也罢,杭州也罢,南京也罢,我这顶小香炉搁哪都一样,确实犯不着为你们操这个心。”齐铁嘴说罢竟真的让开了门口,转身朝里屋走去,“副官请自便,我也该收拾收拾东西走了。”

张日山冷哼了一声直接向门外走去。

“哎...你还真走啊!副官...张副官!张启辰!”

“哎,墓里有佛爷挖好的密道,用不了多少时间,你就帮着一次吧!”

张日山被齐铁嘴按着肩膀,顿了一瞬,转身间枪已抵上了齐铁嘴的眉心,一句话仿佛是从利齿间磨出来的,“救二月红,仅此一次。”

“好好!”齐铁嘴不顾张日山手里的铁疙瘩立刻笑逐颜开。

第二天一大早和霍三娘里应外合的把二月红救出古墓带回齐府后,张日山齐铁嘴等人马不停蹄的化妆成乞丐出了长沙城,一路往南,直入白乔寨。

“呦,看不出来啊副官,你还是有备而来。”一进白乔寨张日山带着齐铁嘴直奔土司府而去,齐铁嘴一句疯了还没说出口,两人已经坐到了大厅里。

张日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欲在这里多做解释。

齐铁嘴连忙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心道小副官学什么不好,偏把佛爷瞪人的本事学了十成十。

一盏茶还没喝完就见有人从后面走了出来,看样子地位还不低,不过肯定不是大土司。

“在下白乔寨大护法,大土司不在府中。不知两位前来,所谓何事?”

找佛爷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佛爷就越安全,谁知道白乔寨是怎样的,“在下姓张,有要事求见大土司,不知大土司什么时候回来,到时我们再来拜访。”

大护法闻言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却又掩饰极好的笑了起来,“不知可否借信物一看?”

张日山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一个小沉木牌掏出来递了过去。

大护法瞧着木牌是土司之物却不是当代大土司时怀婵的,难不成这是老土司得了什么消息给时怀婵找来的帮手?不过时怀婵已经和那群没用的汉人进了死人谷,这两个怕是来晚了吧。

“两位”,大护法眯了眯眼“这是老土司的令牌,二位若是找老土司,我可以派人带你们去。”

老土司并不在土司府中,她自退(符号)位后便一直住在山林间的别院里不理外事。真真正正的安心养老去了。

山脚下,大护法并没有去拜见老土司的意思,客气了几句,给两人指路后就匆匆离开了。

“哎,不是我说啊小副官”齐铁嘴还真是震惊了一下,“你这什么时候和白乔人勾搭上的?”

“快点!”张日山停下脚步,冷冷的回头瞥了齐铁嘴一眼,还是解释了一句,“两年前佛爷和我在湘南西边的小山村里救过一个女人,当时她的随从都被村子里...都死光了,她身中剧毒,求我们把她带回白乔寨。她说自己是白乔寨的土司,留下了信物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她。”

“白乔人近两年排外的很,我们自己很难找到头绪。”

“排外?这小木牌还有用?”

事实上老土司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通报没一会儿,就走出来个老妇把两人迎了进去。

几年不见,曾经的大土司竟意外的显老。

张日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说明来意,请老土司出手,帮忙在白乔寨找人。

老土司一听是恩人遇险也是急切万分,奈何自己已退(符号)位三年,手下的势力全部给了下一任土司,她唯一的女儿时怀婵。

“我和朋友是大护法护送过来的,今日大土司不在府中。”齐铁嘴一句话打断了老土司立即下山的想法。

外面已是漆黑一片,阴沉沉的,没有半点星月之光。老土司只得作罢。

“我白乔世子意外身亡,接连两天乌云蔽日,大不详之兆。几日后婵儿必将护世子之棺前往死人谷树葬。恩人暂且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下山也来得及。”

这已经比预想中顺利很多了,张日山和齐铁嘴应了下来,各自被带进一间客房。齐铁嘴休息了片刻。这张家的事他向来算不清楚,时时云山雾绕,扑朔迷离,他也就不费那心思了。

过去找张日山时,对方正在鸽子上解什么东西。

“你...”齐铁嘴看着那只灰不溜秋的杂毛鸽子一时语塞“你出门还带这个?”

张日山眉头微皱,抿唇看着纸条,半晌回头道,“长沙城异动,陆建勋...怕是也过来了。”

“陆建勋的上峰不是简单人物,戴...对张家情报有些影响。”

齐铁嘴总感觉这次出来,张副官说话半句半句的往外蹦,听着让人不舒服,“你是说我们很可能对上有外援的陆建勋?”

“不尽快找到佛爷,后果不堪设想。陆建勋借的势不是尹新月能挡得住的。”

齐铁嘴虽然不了解军部的是是非非,但摆在明面上的险境不用神机妙算也看得出来。

越是着急越容易出状况。张日山万万没想到大土司时怀婵已经在前一天出发去了死人谷。此时正值雨季,死人谷本就危险至极,这种时节更是九死一生。得知消息,老土司当场被气昏了过去。

白乔寨地方不大,却是群山环绕地形复杂。要找几个有意躲起来的人,除了找线索,那就只剩下搜山了。而据大护法所言,前几日确实有这么几个人来寻求大土司的庇佑,为首的是一个女子。但人去了哪里,只有大土司的心腹知晓。

另一边尹新月确是得意万分。她毕竟没经历过什么风浪考虑不了那么面面俱到,以为躲在深山里放几个假消息混淆视听就万事大吉了。既然自觉已经避过了危险,又怎会安居在这种照明都只能靠油灯的地方,早就不耐烦了。趁着医生说要尽快找一个医疗条件好的地方治疗,便指使两个听奴和棍奴去长沙城里联络尹氏的铺子去了。她没想那么周全,尹氏却不是傻的,知道来报信的这俩早被张家和陆建勋的人马盯上了,也没急着去管尹新月,只是向两人问了白乔寨的情况,派人竟派人向死人谷方向去了。

尹氏的动向很快传到张日山和陆建勋的手里。陆建勋一众在白乔附近打听消息,自然知道尹氏的路线去的是什么地方,但作为一个外人他并不如何敬畏死人谷,当即令三分之一的人留守静观其变,自己带人暗中跟了上去。

“八爷,这次怕是真得劳烦您在这里等几天。现在这种情况,去不去可由不得我们选。”土司府的客房里,张日山把杂毛鸽子刚送到的纸条丢给齐铁嘴,自顾自的开始归置需要的东西。

第四十九章
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来,第四十九章转微博

第五十章

张日山冷哼了一声,挥手让人上前强硬的把大土司带出战圈。如他所料,大土司一退出,看似不可开交的两方自然而然的停了手。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

张家军没有得到长官的命令,自然不敢泄力,死死扣着时怀婵的肩膀,根本不管她的性别身份。

“哎,松手松手!”齐铁嘴连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哪里跟得上张日山那一队军人,硬生生被落下了好几步,气都没多喘两下就赶忙跑上前去阻止。

说实话,不跟在佛爷面前,张日山根本就没什么好脾性。他理都没理齐铁嘴,张嘴就能吐出刀子来,“呵~大土司的手下,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无耻!”时怀婵狠力挣了几下,根本捍不动张家军的铁臂。姿色不凡的一张脸因着绝望和愤恨,扭曲的不成样子。“黑乔已经下了毒蛊,唯我尚有能力一试,再不放开我,误了时间,今天谁也别想活着走出死人谷!”

她一席话全是瞪着张日山吼的,想必心里早已认定,在场的汉人皆是一丘之貉。更甚者,说不定都是眼前这个貌比潘安的蛇蝎美人指使的。

时怀婵身在战局,对身边的人不明就里,但是包括两名白乔护卫在内的张日山一行人却看的清楚,这次大土司进死人谷所带之人,恐怕没一个不想要她命的。张日山冲两个白乔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这大土司能落得今天这地步,脑子也不一定多清楚。与其先下手把跟着她的白乔叛徒解决了,还不如让她睁眼看看,自己去认清楚情况。

“你看着他们”,张日山不管时怀婵如何暴躁不配合,说完就气定神闲的抬眸瞥了那群虎视眈眈的真杀手,伪护卫一眼,毫不留情的说“放下武器,后退三步,不然我就动手杀了你们大土司。”也不知他如何掏的枪,不待人反应,枪已经抵在了大土司头上。

杀手自然不为所动,有些人甚至故意上前挪了两步,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
时怀婵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不仅没后退,反而蠢蠢欲动,想激这少年动手。

“英雄,咱们同是汉人,你想杀就速速下手,怕脏了手就交给咱们,肯定不留活口。”说话的是一个汉人,他们比不得张日山一伙,个个有枪。他也拿不准对方是大护法怕事情有变,另找的帮手,还是其他势力误闯了进来。

张日山挑起一抹笑来,看的一众张家军想打哆嗦,“白乔的大土司,我自然得交给白乔人,你们插什么嘴。”说着作势就想把时怀婵往那伙白乔人里扔。

那伙人松了口气,扔给谁都不要紧,反正都是一伙的。

看他们的表情时怀婵哪里还不明白,恐怕那些白乔护卫也是大护法安排好的人。今天腹背受敌,怕是再没办法在母亲跟前尽孝了。与其被这少年丢给大护法的人,死在那些腌臜手段里,还不如死在少年枪下,来的干净。只等着少年让手下放手,她就一把握住枪去。

张日山哪知大护法心思百转,死志已存。他一声令下,张家军就举起枪来,对方来不及还手就已命丧黄泉。

时怀婵:“……”神展开。

张日山满心想着时怀婵知晓佛爷所在,真心实意的向她行了个礼,“大土司受惊了,我等受老土司之托,来助大土司一臂之力。”看时怀婵将信将疑,他复又拿出老土司的令牌来递了过去。那两个白乔护卫也适时站了出来,证实张日山所言不假。时怀婵自暴自弃,信不信也由不得她了。

“大护法竟勾结汉人害我至此,多谢诸位了。”

“大土司客气。”

“不知这世子的棺椁怎么办?”张日山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劳心劳力。佛爷身馅险境,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

谁知时怀婵丝毫没有伤心的意思,她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世子本是大护法的孩子,急病死去,也是大护法的报应。如今世子死了,大护法又算计于我,合该这孩子受难,我只拿了白乔圣树的蔓子便能应对大护法。”

“不知大土司知不知道前一段时间,来白乔寨求救的尹新月一行人所在?”

“尹新月?”时怀婵一愣,“孤身带着病重丈夫来避难的张夫人吗?她付了一大笔钱,祈求白乔的庇护。”

“……”张夫人?谁给她那么大的脸!

张日山也不反驳,只又问道,“她所挟的是我家长官,不知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时怀婵犹豫了一瞬,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我便说了你们也找不到地方,不如等出了死人谷,我面见母亲后,亲自带你们去。”

张日山怎不知道她的心思,细说他也没有害人之心,就颔首应了下来。

一行人一路无阻的到了白乔圣树,张日山身手了得,纵身一跃,便到了树顶,没一会儿就找到了时怀婵说的信物。只是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张日山身上,那两名白乔护卫中的一个,竟拔出刀来,意图刺杀时怀婵。

张日山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指尖已然捏着一段干枝。

“小心!”

“啊?!”

尖锐的木棍直入杀手右眼,要不是那句小心让杀手动了一下,想必原本是冲着眉心去的。

电光火石之间,张家军的小队长已然补了一枪,杀手拿着刀,仰面躺倒在地。一抹红色的身影同时护住一脚踏空的时怀婵,转身把人带到安全的地界。

“谢谢你……”

“咳咳咳…”救人的英雄放下美人,忍不住弯腰咳的撕心裂肺。

“你没事吧!”时怀婵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掏出来一颗疗伤圣药,要拿给恩人。哪想到一下子就被人挤到了一边,一个趔趄好险没摔到泥里。“……”

“二爷!”挤人的女子刚从林子里跑出来,不容拒绝的扶住一身红衣的人,无比担心的说,“你伤还没好,怎么乱用武功。”

“你是谁?”时怀婵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刚想发作,却忽然想到这女子的身份,只得尴尬的愣在当场。

“二爷,三娘”齐铁嘴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盈盈的迎了上去,“你们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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